第14章 捕风者(3)(1/4)

龚放竟然解下了脖子上的一根红绳,绳子上吊着一块玉牌。龚放把这块玉牌替卢扬挂上,对苏响说,对她好一点。龚放接着又说,她也算是我的孩子。我记住名字了,程扬。

苏响突然说,那你给我找份工,我要去你那儿工作。龚放说,你不适合。龚放说完,大步地向回走去,走了三步又突然停住转过身来说,我只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了。龚放走后没多久,所有黑衣人像是突然蒸发掉一样不见了。一会儿书场外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只有台上的演员仍在专注地演出。梅娘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苏响的身边轻声说,你有没有提要去他那儿工作?

苏响说,我提了。梅娘说,他怎么说。

苏响说,他说我不适合。你……调查过我?梅娘说,我不用调查你也知道。在你加入组织以前,你就去找过他。苏响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梅娘这儿是透明的。

梅娘说完留下一堆小金鼠的烟味,一扭一扭地穿过听曲的人群回到她的包厢里。苏响的情绪里突然充满了些微的伤感,她抱着卢扬望着梅娘的背影,觉得梅娘的背影很像一只清代的花瓶。

就在那天晚上程大栋突然告诉她,他被调往江西参加游击战争,组建各地游击小分队。那天程大栋花了很多的心思,做了一桌饭菜,并且拼命地往苏响的碗里夹菜,这让苏响隐隐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苏响很想问程大栋有什么事,但程大栋一直说没事。在饭桌上,程大栋破天荒地喝了半瓶老酒。他故意装作很高兴似的不停说着他的任务,并保证他会尽快回来。苏响一言不发地小口小口往嘴里扒着饭,不远处的床上放着正撑着手脚咿呜学语的程扬。程大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其实也就半年一年的,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职务肯定上升了。

苏响的耳朵里灌进了很多风声,她默不作声不停地吃着饭,吃着吃着眼泪随即掉了下来。凭直觉她认为程大栋会回不来。她已经送走了一个卢加南,她不能再失去一个程大栋。

能不走吗?苏响扒完了最后一口饭,将筷子十分小心地搁在空碗上说,你的职务上不上升我不在乎。

不能。这是命令,不是儿戏。苏响突然恼了,那你就把我和程扬抛在这儿?程大栋咬着牙说,为了胜利。苏响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最后只能虚弱地说,什么时候走?程大栋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只箱子说,一会儿就走。我白天都准备好了行李。苏响的内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心的角角落落都开始疯狂地生长荒草,她甚至能听到那些荒草生长的声音。好久以后,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件本来是为卢加南织的暗红色毛线衣,递到程大栋面前说,把它带上。

程大栋说,这……是加南的,我不夺人之爱。

苏响:你把我都夺走了,你还在乎夺一件毛衣。你必须带上,这也是命令。程大栋想了想,拿过毛衣叠好,塞进了箱子里。望着麻利地装箱的程大栋,苏响调整了一下情绪,装出高兴样子说,那你和程扬也告个别。程大栋走到床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撑手撑脚正发出咿呀声音的卢扬的脸,又和苏响贴了贴脸,拎起皮箱决然地走进上海滩苍茫而辽远的夜色中。苏响这时候突然变得平静了,她拿起一只旧箱子上的牧师马吉送给她的手风琴,拉起了《三套车》,眼前苏联辽远的土地一闪而过,一辆马车钻出了丛林。苏响的手风琴已经拉得很好了。床上的卢扬入神地听着苏响弹的乐曲,她把手整个用力地住嘴里塞着,看上去好像是想把手吃掉。

苏响拉完了一曲《三套车》,静默了很久以后才平静地对着打开的窗户说,程大栋,我爱你。

窗口漾进来浓重的黑色,苏响的肚子已经很圆了,那里面藏着她和程大栋的孩子。不久苏响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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