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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便是将鍕此路上迎娶的夫人?”那二公子抬眼,嘴角浅浅含笑,眼眸划过我的脸,似乎别有心思:“当真美不可言,着实清艳的难得一见。”

我再拜,始终未曾抬眼,不是心里没有担忧,即便我只是深处后宫的一介平妃嫔,可姓名本不是假,未见其人,不代表不知其名。

“二公子过奖了才是。”江欲晚抬起身,掩住我半面,轻声道:“沄儿,快随我来拜见殿下。”

我莲步上前,待世子和二公子先行入了水榭,方才跟着江欲晚步上台阶,他握着我的手,只做云淡风轻之色,仿佛无所担忧。

未看人,先跪拜,昔日需跪拜我面前的人,如今成为我跪拜之人,不禁嘴角带了一丝凉笑,果然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谁都难保,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会如过眼云烟,只在头顶停留片刻,便一去不复返。

“将鍕快快请起,夫人快快请起。”

我起身,微微抬眼,入目的是一年老男子,黄袍加身,胖而面慈,他身侧真的便是北越王后,女子年岁不小,面上有着深宫中女人该有的分寸和得体,她看我,淡淡一笑:“将鍕夫人确是好颜色,与将鍕十分般配呢。您看呢,殿下。”

北越王面有微顿,耸了耸眉梢:“确是好颜色。”

在座的还有几名年轻男子,年龄并不大,而其中也有一位女子在场。若说德妃生得娇媚富贵,我生出疏离薄凉之清淡,那这女子的相貌却似一朵含苞待放,微沾清露的海棠,确是美人,而年龄应与我相仿。

从来都是看人观眼,我虽不可直视这女子,却也在一眼半眼间看出个眉目,若是有资格坐在众皇子之间的,恐怕只有郡主才可,若是如此,那能有此荣光的,必是北越王宠冠至极的无双郡主。

她看我,含笑,艳媚而大方,丝毫不避讳,不闪躲,那双明眸善睐之中,却也没有阴霾与敌意。她穿了一套白色挽纱宫装,云鬓雾簪,环环盈盈,并不见堆砌的满头首饰,但见恰到好处的妆点,显得女子娇芙妩媚,尤为显眼。

“听闻将鍕此去大获全胜,无双这里先行敬您一杯,也敬夫人一杯。”这女子倒也是个识大体懂事面之人,仪态举止,皆是得体而恰到好处。

她冲我笑,我亦淡然回之,酒杯轻举,心头上不免压的有些重,曾几何时,我面对李哲的后宫嫔妃也不会如此,许是情深不至?许是从未有心?抑或者这淡淡沉沉的不爽,只是因为阅尽千帆之后,我终是改变看待世间的那双眼了?仰头一瞬,酒水饮尽,琼浆玉液,划过胸腔,带着一种苦涩,一直滑向身体的最深处。

席间说笑自如,觥筹错错,难免眉目婉转,视线相交,若不是她真心无芥蒂,便是这人也是一方人物,城府之深,比之我所见而过之。

嘴角笑意渐浅,我想我是已经乏了这种往来应付,周旋其中,从得不到所谓的欢愉,以为多得些眷顾,多贪些温怀,就足够余暖安生,可冥冥之中,总在无数夜深人静,人去楼空之际感到虚脱般的疲惫。人便是如此,当初日日活在其中,便这般逆来顺受的过,现下里终得摆脱,心性蠢蠢,倒也敢想敢做了。

垂眸,耳边的话语声渐淡,酒醉人,人更自醉,一杯两杯下肚,只觉得眼前青纱帐外那霞色流转旖旎,盛大而光华,越看,心越冷,美归美,可愈是美的东西便愈容易被摧毁,不容一触,而我,不喜看到繁华背后的苍凉凄色,我宁愿入眼界之下的,皆是繁花俗色,并这般一直看下去,好过美极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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