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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撩眼,但见一位白面书生打扮的人,年纪着实轻,大不了我几岁。看人观眼,由眼知心,不似江欲晚那么爱笑,亦不会同孔裔那般呆板,也不同方愈那般卑微姿态,眼前的男人仿若一丝鹅毛,是轻飘的,悠缓的,不引瞩目。而望入眼,只觉舒服,可总会觉得,这儒雅温和的背后,有一份出乎意料的神秘在。

“秦先生,我早有耳闻,如今百闻不如一见。”

秦染笑笑,朝我拜了拜:“将鍕与夫人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余下的事,交给秦染就是了。”

我同江欲晚假做夫妻之事,沉香已经得知,秦染曾找过沉香,言外之意,若是为了我好,便尽量隐藏我身份,改口唤作夫人最好,对谁皆利。

沉香不懂,为我梳洗之时忧心忡忡的问我:“小姐可知,皇上未死?”

“我知晓。”

“小姐,这消息德妃那女人也知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秦先生对她们可谓恭敬有加,好衣好食,奉若上宾,我也听先生说起,由着他跑,总会自己回来的。您想着,若是他日皇上重新回到京城,天下太平,您以现下的身份留在将鍕身边,岂不尴尬?倒是让那德妃占尽了口舌之快,到时候添枝加叶,小姐倒是被她害了。”

我苦笑:“李哲未死,许是上天之意,如是这么个结果,他许是想不起我这个人了,既然如此,又何惧他憎恨报复。退一步说,以江欲晚这人脾性,好容易等到今日之境,焉能给他翻身之机,李哲即便是不死,也拯救不了李家王朝,若是苟延残喘,做个傀儡强撑,倒不如死了。”

“可小姐当真就愿意跟着将鍕吗?也许丰衣足食,也许珠光宝气,可还是少不了勾心斗角,这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吗?”

“若是有路可走,我又岂能愿意走人这般境地,只是,沉香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因为没有爱,就不会生恨,没有情,就不会有贪念,没有贪念,那便随他如何,总是影响不到我。而对方是何人,是无双郡主,还是皇家公主,与我,又有何干?”

沉香许是知道那无双郡主的事情,她不敢说,却也不想我未来的境遇难过。她只是不知道很多事,那些发生过的爱恨嗔痴,早已将我和她能选择的权利一一剥夺。

我突然觉得,人世沧桑,最渺小无助的便是人类,天意不可改,世事不可改,宿命不可改,只能活着随波逐流,或者死了一了百了。

我与江欲晚到达汾州的当晚,秦染设席,在场的人不少,也包括德妃。不难猜想秦染招她来的目的,我暗忖,江欲晚早先礼遇被弃于皇城里的皇女嫔妃们,为的就是一朝留下后路,也好调头。

尤其得知李哲未死,他的心思怕是动在德妃的身上。袁鹏浩置李哲逃亡与不顾,本又有着自顾自的野心和恩怨,自是不可能顺着李哲逃走的路线迎头相救,我倒是觉得,李哲未死,着实让袁鹏浩恼怒不堪。

而李哲能所依的,这般田地之下,除了皇后身后的家族势力,余下便是德妃一族了。至于此,德妃所处,无人敢逆。

席间德妃与我目光交汇,她浅笑,与我直视,眼里再没有当初的厌恶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心知,我之于她再成不了对手,今日各自抉择,只能让她胜券在握,而我永远带着耻辱的记号,即便不用他人提醒,仍旧心知肚明。

我起初总是不懂为何她这般恨我,后来懂得原是帝王情爱不寿,难免亲疏远近有择,到了如今,我再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她愚蠢。

到头来,机关算计,情与势,仍不在她股掌之间。她的敌人不是我,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就算他日李哲接她回去,也不过是仗着她身后的那点势力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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