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2/3)

续,使她成为很多梦幻泡影中的一个,了无声息地消散在蓬莱岛的水中。她是否被超度了呢?佛仙堂笃笃的敲木鱼的声音,与姑子们的念经声,有没有怜悯过她一次。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怜止至今都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宫女,命便如草芥一般。

自己不能如此,纵然不能重若千钧,也不肯悄无声息,就这么随意被抹去。怜止想,她最近总是多思,但这种思虑,不可说毫无道理。凝视水面,忽然出声:“双成,落花未必随流水,你说对吗?”

折花送燕去,裁叶掩蝉眠。凉风逐云清,暖阳映道朱。长长的宫裙摆,拖在青石砖上,步步徐。摆上绣青竹纹,随她行之动,但见那青竹鲜翠欲滴,栩栩如生,更显得熠熠夺目。已而道尽,临上高台去,且把裙角提,覃梁步步踏阶徐,慢上高台去。朱红的雕门,迎她而开,门后,是未开之宴。她在槛前,稍停了步。及闻见轻快的哒哒声,方回身去,拉过磨蹭的书意。“书意,都叫你快些了,差点就迟了宴,被人开笑话。”

语里含责,她面上却端得体之笑。同书意跨入殿中,见过皇帝太后,又拜过众位妃嫔,方得落座。已而宴开,歌舞升平。笙歌美姬,兼有靡靡丝竹声起。徐起身来,暗自离席。皎皎月色洒半身,清冷遍铺石砖。跟小婢入室,解衣以换表演用的衣裙。悄然入殿,待表演轮至我,先由小黄门搬来屏风,再由舞姬上场,我则躲在屏风后,随着丝竹声起舞。鼓声愈烈,我跳得愈快。屏风上婀娜人影,舞步翩跹,一曲将落,我方才露面,手捧莲台,莲步轻移,蹀躞行走,摆出敦煌飞天仙女样。而就当众人都以为表演落幕时,却还没完。我一个闪身,跳上先前摆好的水缸,折取数枝花,轻点水面,柔力牵裙摆,笑靥盈盈,乘风摇摇舞半空,顺带着将花一枝一枝插入瓶中。人眼迷蒙间,她似被薜荔,带女萝,抱着那一束花,步履缓缓。而她身后,重云退夜幕,皎月重半露,渐映寒色入殿来,落在她纱裙上,平添清冷意。待到薄纱复落地,遥遥者见,贺朝身上,绿衬米黄月染冷,立在一众艳色舞姬间,孤冷绝尘。还道她,是月上来的菊仙。

众座皆惊,我不减半分气势,立在阶下,将衽一敛,不疾不徐向高座行礼。

一不留神,来这陌生的土地竟然已经三月有余,宫里女子为情痴为利争的模样,她也早习以为常。这日子似乎没她开始抱怨的那般苦楚,连最不能接受的礼仪举止她也渐渐像个中原女的样子,要不是她刀削似的面庞与那尽管标准得无懈可击却一听就知道是后来生学的汉语,她险些以为自己就是当地人了。

鞑靼人不知是放了她还是忘了她,要么只是等待时机,代敏塞印始终无用武之地。眼见着年关将近,乌兰妮早听闻宫里将有年宴。她虽见了几次圣面,却终拿不准是否座上那人对她有丝毫记忆,或是当她做宫嫔中普通一员。这个分寸是难把握的,而这除夕夜宴或者将是个机会。

乌兰妮不知道中原人喜欢什么琵琶曲,她寻了个乐姬打听一下,想不到她读了许久的那位王嫱,还是个热门题材呢,《塞下曲》与《昭君出塞》,都是把她当作主人公。但是这热热闹闹的时候,就算不表演个凑趣儿的,乌兰妮也不能做那扫兴之人;何况,“蛮夷”来此“天朝上国”,自然该感恩戴德五体投地不是,哪能在皇帝太后面前出此怨言?

所以乌兰妮犹豫不决,未定曲目,还是只练了一个时辰她在塞外常弹的清歌古调便作罢。那是歌颂他们的先人,浴血奋战,赶走蒙古人,才有了女真人如今的方寸之地。只是现在女真归附大周,不过是俯首称臣,早没了当年的风骨傲岸;外有鞑靼人威胁,不过是为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的棋子而已。每念斯耻,乌兰妮都不觉喉咙发紧。她怕自己抑制不住手下这怨气,专练那些豪迈的段落弹着,等心情平静下去,便收了回屋,只怕被懂行的人听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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