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1/4)

斜阳踏满五陵芳草色,横波秀水全凝成冰,送入少女眼底湮她心上一点灼热。

四时瑶台景千变万化,隆冬最是孤寂且悲凉。祝余裹紧小披风尝一口正月酿的冰雪之寒。年关已过,四海同迎,万物初始,唯雪尚冰。祝余守着心底新绿复苏的期盼,过了第一个背井离乡的年。

也不是太无趣罢。隔院的哪家姑娘丢了贵人赏赐的首饰,再隔院又是谁新谱的曲子惹来帝妃的称赞。祝余刚开始时觉得新奇,几个院来回嗑瓜子不亦乐乎,上了日子便烦了,只等着出了正月定名号,那才是新的征程。

大约太后娘娘体恤,请画师给秀女们作画。熏珝早早打听好了如意馆的郎画师,笔下东施也能画出风致来,更兼得西洋奇技,成了秀女们争抢的高人。熏珝同祝余讲的高兴,祝余听的也高兴,一双素手摩挲着手炉套上的绣线,绘成了一只鸾鸟的形状。抬眸瞥了一眼熏珝,眉梢便沾了三分生动,掐着一把好嗓子玲珑珠碎。

“你说那什么画师,可真如此神奇?”

如意馆不是谁都如意,须得先同管事的禀明,再约定时间。这厢祝余来与管事打个照面,显一显祝余敬重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岂知被人捷足先登,祝余来时,瞧见什么不得了的好光景。

“我可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正道不走偏要寻那歪路子,画个画像还使上银子行贿的手段了?”

祝余并非不认识她权知恩,素闻这一批姑娘里头有个混血美人,生的颇有异域风情,想着嗑瓜子时大约见过一两次的。只她见过庆婕妤几位嫔主的风采,便也把这一般姑娘视为俗物。

“这早画晚画的有什么打紧,使了钱财便能将你画成天仙不成。”

晚间的风总是吹了人心里郁郁的,仿佛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闷闷地闷在了心底。

她眉头蹙着,沉着脸儿,推开小阁的窗子时,天还仅是朦朦胧地昏暗着,像是小时候隔着浓浓的雾看着夜里那闪着微薄星光的萤火虫,尾部提着小灯笼,明明光线是那样的淡,崔以欢却觉得那仿佛是她生命中最辉煌的灯光。她爱明亮。

“陛下离宫多久了?”

以欢启唇,声音是淡淡的,还带着她本源的些许温柔,可是如今听起来,却是瘆人得慌。

一旁伺候的寻春抿了抿唇,终是不语默然。

唔,连以欢也数不清了。究竟是崔以欢不把他放在心上,还是他对于以欢而言已然太过重要,重要到以欢无法去想他念他。连念一次他的名字,都会撕心裂肺的疼。

半晌,她合上了眼,良久,以欢忽地便是一笑,一如春花烂漫,美艳无双。她看着天际间悠然的朗月,轻笑道:

“那我便去摘星楼瞧瞧。”

摘星楼呀,那是崔以欢与他牵扯最深的地方。

知恩手里头的锦袋递去,人家还没接过,耳畔娇音乍起,夹枪带棒得甩了过来,把她端的一腔恭敬打得稀碎。她勉力耐下性子,才没让眉间拢起川字,眼波儿随管事往门口漾去,知恩看定来者,认出来,这是同批的秀女,汤胤恩。

对方连珠炮弹似的话落下来,知恩还来不及回想一二,只记得平素从未和眼前人搭过话,也委实不记得何时将她得罪了,怎么今天将将见面,就这般颠倒是非。

知恩本是个好脾气的,平素就算是吃点小亏,断也不会撕破脸皮,吵开嘴。但毕竟也是家里头好吃好喝,爱护长大的。如今被这阴阳怪气的调儿一戳,心头难免窝火。

面上仍旧如春风和煦,她将锦袋往袖中一收,绣鞋转过,面朝汤氏,端稳行了个见礼。

“我瞧姑娘银牙檀口,生得漂亮,竟是个混淆黑白的。”

礼罢直身,知恩终究是气不过一盆脏水倒扣下来。眸底秋光遂借了隆冬三分寒意,话中也带了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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