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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做个十足。
薄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薄宜,“阿叔,别来无恙。”
薄宜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乱世人如狗,他的兄弟全都不在了,徒留下他一个,他已经快要连辈分都算不清楚。他放下酒卮,颤巍巍地避席跪下,“罪臣……谢皇太后不杀之恩!”
“阿叔言重了。”薄暖语气轻柔,“阿叔当年治河,功勋卓著,孝哀皇帝——在世之时,也常与本宫称赞阿叔。现在门中出了叛臣孽子,竟敢窃取大靖国柄,阿叔一时不慎遭了暗算,才会转投伪朝。但本宫心里知道,阿叔是忠心的。”
一番话,滴水不漏,婉转如意,明里是夸薄宜,暗里把所有投诚的人都夸了。薄宜首鼠两端,本就怀疑自己在“封将军”麾下能得到几多恩遇,听薄暖这样一说,终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番奉承过后,薄宜吩咐下去,席前乐声扬起,歌舞愈加翩然缭乱人眼,众人端着酒杯来回祝祷,气氛总算是活络了起来。
薄暖将酒觞抬至唇边,伸袖轻掩,对身后的男子轻轻笑道:“我方才做的如何?”
那一张面具略无表情:“太后仪度端方,令人望而心折。”
“哦?”薄暖眼波流转,竟是媚态天成,“那你心折了没有?”
他没有说话。纵然那张面具遮掩了他的所有表情,薄暖也能想象到他的脸庞在一瞬间绷紧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欢。毕竟他在这个场合下不能随意妄为,给了她一个极难得的机会来调戏他,撒娇一般伸手拉他的袖子,“若军师没有心折,便全天下人都心折了,本宫也——不——要。”
她饮了薄酒,幽丽容颜愈加光彩动人,目挑心招,魂动情牵,几乎令他把持不住,堪堪转过了头去。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几乎有些丧气了,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吃了一惊便来阻拦,却已来不及——
她将空空的酒觞往他怀里一抛,笑容清媚得一如空花幻影:“你心折了没有?”
他凝注着她,她只觉自己要掉入他那双眸的深渊之中了,那么危险,却又那么刺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忽而,他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已经是她等待了千万年的:
“自然。”
她终于满意了。
而醉意,也终于袭上了头……
“阿暖?”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又立刻放大了——“阿暖?!”
“哐啷”、“哐啷”,金玉酒盏接二连三地碎裂在地上。
歌舞还在继续,柔美的腰肢与秾丽的舞衣,将一个又一个倒地的将领惨青的面色掩去,将罪孽与挣扎都用优雅的乐声覆盖住了。顾渊陡地往前走了一步:“封将军!”
封蠡已经倒在食案边,一缕鲜血从他的口角缓慢地流了出来。
歌舞地,刹那翻作修罗场。
歌姬舞伎们突然尖叫起来,四散奔逃,云鬓散乱,罗裙翻污,刹那便跑个干净。鲜血渐渐自每一个人的身下流溢出来,仿佛是因为乐声的停顿,门外的寒风哗啦便卷着砂尘一般的雪粒子飞飘进来。
顾渊的手在袖中发抖。
只是一眨眼间,鼓瑟欢竽的宴堂之上,竟然已不剩下几个活人!
他没有饮酒,强撑着尚未被失败击溃的最后一线理智,艰难地挪到薄暖的身边,扶起她软软的身躯,急声喊:“阿暖!”
薄暖一息尚存,显见得她中的毒与旁人不同——然而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已苍白如雪,他捧她在怀里,仿佛捧着脆弱的琉璃,生怕她是一触即碎的——可是她若真的碎了,他又该怎样才能挽留得住?
她的体温在迅速地流失,他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嘶声唤她:“阿暖,你醒醒……醒醒!”
突然,他听见一声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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