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国二十二年(1933)(3/24)

秦晋之好,老四与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思汉成亲。

已经二十六岁的沈从文,在当时早就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他一直在寻觅和等待。他相信,那个令他心动的女子,总会悄然而至。果然,张兆和的出现,让他平静的心里燃起了爱情之火。他不是那种可以当面倾诉情感的男人,却有一般男人所没有的用文字表述爱情的功夫。从此,他开始了漫长的、持久又坎坷的鸿雁传书的经历。

情书如雪片般,纷纷落到年轻姑娘张兆和的手里,情窦未开的她,面对一封封飘然而至的情书,感到紧张惶惑。而沈从文不见回答,更是烦躁不安,神不守舍。终于有一天,张兆和带着一大摞情书,找到校长胡适。当时道德文章名满天下的胡适,在张兆和的眼里,不仅是新文化运动的旗手,更是青年人的思想导师。

张兆和对胡适说,您看,这是沈先生写的,我想集中精力好好念书,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胡适见怯怯的、满脸绯红的张兆和,笑了,这也好嘛,他的文章写得很好,可以彼此通通信嘛。

一方不断写情书,一方始终沉默的局面继续着,连有成人之美、想尽力撮合的胡适都在给沈从文的信中叹息:“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

锲而不舍的沈从文,以近四年的时间,继续向张兆和表达着他的爱恋。“我愿意等她,到三十岁。”沈从文那炽烈真挚的、矢志不渝的甚至有些傻傻的爱,最终还是打动了张兆和。

其实呢,沈从文与张兆和的婚姻,起重要作用的人物是张兆和的二姐张允和。前面所述,皆来自文传或口传。而张允和是亲历者,她的表述最具权威。

1988年4月,张允和从台湾飞到北京,一是旧地重游,二是探望妹妹张兆和和妹夫沈从文。

4月6日,春风和煦,张允和来到东便门、崇文门东大街二十二号,探望已享受副部级待遇的三妹夫沈从文,同往的还有台湾青年作家张大春。张兆和沏上一壶湘西绿茶,聊起一大堆旧事。沈从文笑着指了指张允和:“你是三姑六婆中的媒婆。”引起了张允和以下的回忆:

那是1932年一个夏天的早晨,约莫十点钟左右,太阳照在苏州九如巷的半边街道上。石库门框黑漆大门外,来了一个文文绉绉、秀秀气气的身穿灰色长衫的青年人,脸上戴一副近视眼镜。他说姓沈,从青岛来的,要找张兆和。我这二小姐是家中八个妹妹和弟弟的头儿。一听呼唤,我“得、得”地下了“绣楼”,走到大门口,认出是沈从文。我说:“沈先生,三妹到公园图书馆看书去了,一会儿回来。请进来,屋里坐。”他一听我这样说,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告诉了我他的住处是个旅馆。天哪,我想这完了!三妹怎么会到旅馆里去看他呢?

张允和接着写三妹回来,她告诉三妹沈从文的房间号,叫三妹吃完饭就去看沈从文。三妹表示不去。她给三妹出了个主意,就说家里姐弟很好玩,请他到家里坐。沈从文来到张家,给弟妹们讲故事,深得好感,直讲到小主人们一个个睁不开眼,只好去睡。她以不再做“臭萝卜干”托词走开。

1933年春,张兆和给张允和看沈从文给自己写的信。那信中请张允和代沈从文向父母提亲,并说如其父母同意,让兆和立刻发电报告之。张允和找到父母,“一说即成”了。

那时打电报,讲究用文言,不用大白话。电报要字少、意达、省钱。苏州只有一处电报局,远在阊门外。我家住在城中心,坐人力车要拐拐弯弯走好长的路。我在人力车上想,电报怎么打。想到电报末尾要具名。我的名字“允”字不就是“同意”的意思吗?

进了电报局,我递上电报稿:“山东青岛大学沈从文允”。得意扬扬地转回家门,告诉三妹:这一个“允”字,一当两用,既表示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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