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国二十二年(1933)(15/24)

。重要的是,自乾嘉学者取得可观的成绩,整个中国哲学界显然是严重缺乏方法论的武器,主观上更没有“哲学方法”的观点。正如胡适在《先秦名学史》中所说:“近代中国哲学中缺乏的方法论,似可以用西方自亚里士多德直至今天已经发展了的哲学的和科学的方法来填补。”如今,有了胡适和金岳霖,有了中国自己的哲学体系了,这是该肯定的。

胡适前面已经介绍过。此处说说风度像魏晋大玄学家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烂漫,率性而行的京城名宿金岳霖。

1984年7月,正是酷暑时节,金岳霖先生患急性肠胃炎和肺炎,住进了首都医院。正好社科院文研所的张韧到《当代》找笔者谈一篇评论,之后他说要去医院看金岳霖先生,笔者便与他同往。

笔者第一次见金先生,是恢复高考后,笔者参加了在北京大学的阅卷工作。袁行霈教授任组长,笔者任副组长。阅卷工作一结束,就与两位参加阅卷的北大毕业的朋友,一起去看他们的老师金岳霖。他们是1954年北大哲学系的毕业生,阅卷休息时,讲了不少金岳霖的逸闻趣事。见到金先生时,他正与几位朋友兴奋地谈“文化大革命”的经历。见到他的弟子,招呼坐下继续他的话题。金先生已八十四岁高龄,头戴一帽,微仰着头,脸色苍黄,但精神甚好,谈兴正旺,好像说1976年那场唐山大地震。他说大地一发抖,他并没有冲出屋去,因为他已近八十岁高龄,没有那么敏捷了。后来,他在院里搭了个塑料棚住了进去。有人问他为什么一次要捐给灾区三千元,那可是工人近十年的薪水呀,金先生把头再向上仰了仰,说:“没有吧?我捐过吗?”……

这情景与金岳霖高徒汪曾祺后来写的回忆,毫无二致:

金先生的样子有点怪。他常年戴着一顶呢帽,进教室也不脱下。每一学年开始,给新的一班学生上课,他的第一句话总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并不是对你们不尊重,请原谅。”他的眼睛有什么病,我不知道,只知道怕阳光。因此他的呢帽的前檐压得比较低,脑袋总是微微地仰着。他后来配了一副眼镜,这副眼镜一只镜片是白的,一只是黑的。这就更怪了。后来在美国讲学期间把眼睛治好了,——好一些了,眼镜也换了,但那微微仰着脑袋的姿态一直还没有改变。他身材相当高大,经常穿一件烟草黄色的麂皮夹克,天冷了就在里面围一条很长的驼色的羊绒围巾……他就这样穿着黄夹克,微仰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联大新校舍的一条土路上走着。

我与张韧在首都医院一间病房,见到金先生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上炽热的夕阳,很安静。张韧与他都在社科院,彼此较熟。我就在一旁听他们谈老北大的事。临告别,金先生说,怠慢了年轻人,连杯咖啡都没有。我那时四十岁出头,与他告别时,他那张在深色的小睡帽下面的脸是苍黄的,有些水肿的,但笑容很温暖。

大约是这年秋天,张韧告诉我,金先生在自己的寓所走了,他的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离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墓地不远。

金岳霖(1895—1984),祖籍浙江诸暨,生于湖南长沙,字龙荪。

十六岁时,清华学校招生,金岳霖在长沙报考该校中等科。意气风发地走进考场考试,一见国文题《“士先器识而后文艺”论》,蒙了。他没学过唐朝裴行俭的文章,无法落笔作文,结果名落孙山。

同年夏天,得知清华学校高等科招生,不服气的金岳霖千里迢迢地到北京报考。作文题变成《“人有不为而后可以有为”议》,他沉思片刻,一挥而就。英文试题对在教会中学读书的他来说,也并不难。数学题极难,幸运的是,考生十有**不会做。结果,发榜时,他榜上有名。清华中等科不第,高等科金榜题名,不啻“金鲤跳龙门”。这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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