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商妇(6/8)

她蓦然听见王姥姥这些话,全身直像被冷水浇过一样,话也说不出来。停了半晌,眼眶一红,才说:“我还该你的钱哪。我身边一个大子也没有,怎能回家呢?若不然,谁不想回家?我已经十一二年没回家了。我出门的时候,我的大妞儿才五岁,这么些年没见面,她爹死,她也不知道,论理我早就该回家看看。无奈……”她的喉咙受不了伤心的冲激,至终不能把她的话说完,只把泪和涕补足她所要表示的意思。

王姥姥虽想撵她,只为十几吊钱的债权关系,怕她一去不回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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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十分压迫她。她到里间,把身子倒在冷炕上头,继续地流她的苦泪。净哭是不成的,她总得想法子。她爬起来,在炕边拿过小包袱来,打开,翻翻那几件破衣服。在前几年,当她随着丈夫在河南一个地方的营盘当差的时候,也曾有过好几件皮袄。自从编遣的命令一下,凡是受编遣的就得为他的职业拚命。她的丈夫在郑州那一仗,也随着那位总指挥亡于阵上。败军的眷属在逃亡的时候自然不能多带行李。她好容易把些少细软带在身边,日子就靠着零当整卖这样过去。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当日丈夫所用的一把小手枪和两颗枪子。许久她就想把它卖出去,只是得不到相当的人来买。此外还有丈夫剩下的一件军装大氅和一顶三块瓦式的破皮帽。那大氅也就是她的被窝,在严寒时节,一刻也离不了它。她自然不敢教人看见她有一把小手枪,拿出看一会儿,赶快地又藏在那件破大氅的口袋里头。小包袱里只剩下几件破衣服,卖也卖不得,吃也吃不得。她叹了一声,把它们包好,仍旧支着下巴颚纳闷。

黄昏到了,她还坐在那冷屋里头。王姥姥正在明间做晚饭,忽然门外来了一个男人。看他穿的那件镶红边的蓝大褂,可以知道他是附近一所公寓听差。那人进了屋里,对王姥姥说:“今晚九点左右去一个。”

“谁要呀?”王姥姥问。

“陈科长。”那人回答。

“那么,还是找鸾喜去罢。”

“谁都成,可别误了。”他说着,就出门去了。

她在屋里听见外边要一个人,心里暗喜说,天爷到底不绝人的生路,在这时期还留给她一个吃饭的机会。她走出来,对王姥姥说:“姥姥,让我去吧。”

“你哪儿成呀?”王姥姥冷笑着回答她。

“为什么不成呀?”

“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要上炕的。”

“怎样上炕呢?”

点,她自然也会做那生殖机能的买卖。

她披着那件破大氅,躺在炕上,左思右想,总得不着一个解决的方法。夜长梦短,她只睁着眼睛等天亮。

二十九那天早晨,她也没吃什么,把她丈夫留下的那顶破皮帽戴上,又穿上那件大氅,乍一看来,可像一个中年男子。她对王姥姥说:“无论如何,我今天总得想个法子得一点钱来还你。我还有一两件东西可以当当,出去一下就回来。”王姥姥也没盘问她要当的是什么东西,就满口答应了她。

她到大街上一间当铺去,问伙计说:“我有一件军装,您柜上当不当呀?”

“什么军装?”

“新式的小手枪。”

她说时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手枪来。掌柜的看见她掏枪,吓得赶紧望柜下躲。她说:“别怕,我是一个女人,这是我丈夫留下的。明天是年初一,我又等钱使,您就当周全我,当几块钱使使罢。”

伙计和掌柜的看她并不像强盗,接过手枪来看看。他们在铁槛里唧唧咕咕地商谈了一会儿。最后由掌柜的把枪交回她,说:“这东西柜上可不敢当。现在四城的军警查得严,万一教他们知道了。我们还要担干系。你拿回去罢。你拿着这个,可得小心。”掌柜的是个好人,才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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