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网劳蛛(2/6)
尚洁陪她在花荫底下走着,一面说:“我很愿意你把这事的原委单说给史先生知道。至于外间传说我和谭先生有秘密的关系,说我是淫妇,我都不介意。连他也好几天不回来啦。我估量他是为这事生气,可是我并不辩白。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把真心拿出来给人家看;纵然能够拿出来,人家也看不明白,那么,我又何必多费唇舌呢?人对于一件事情一存了成见,就不容易把真相观察出来。凡是人都有成见,同一件事,必会生出歧异的评判,这也是难怪的。我不管人家怎样批评我,也不管他怎样疑惑我,我只求自己无愧,对得住天上的星辰和地下的蝼蚁便了。你放心罢,等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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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临到我身上,我自有方法对付。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若是有工夫,改天再谈罢。”
她送客人出门,就把玉狸抱到自己房里。那时已经不早,月光从窗户进来,歇在椅桌、枕席之上,把房里的东西染得和铅制的一般。她伸手向床边按了一按铃子,须臾,女佣妥娘就上来。她问:“佩荷姑娘睡了么?”妥娘在门边回答说:“早就睡了。消夜已预备好了,端上来不?”她说着,顺手把电灯拧着,一时满屋里都着上颜色了。
在灯光之下,才看见尚洁斜倚在床上。流动的眼睛,软润的颔颊,玉葱似的鼻,柳叶似的眉,桃绽似的唇,衬着蓬乱的头发……凡形体上各样的美都凑合在她头上。她的身体,修短也很合度。从她口里发出来的声音,都合音节,就是不懂音乐的人,一听了她的话语,也能得着许多默感。她见妥娘把灯拧亮了,就说:“把它拧灭了吧。光太强了,更不舒服。方才我也忘了留史夫人在这里消夜。我不觉得十分饥饿,不必端上来,你们可以自己方便去。把东西收拾清楚,随着给我点一枝洋烛上来。”
妥娘遵从她的命令,立刻把灯灭了,接着说:“相公今晚上也许又不回来,可以把大门扣上吗?”“是,我想他永远不回来了。你们吃完,就把门关好,各自歇息去罢,夜很深了。”
尚洁独坐在那间充满月亮的房里,桌子一枝洋烛已燃过三分之二,轻风频拂火焰,眼看那支发光的小东西要泪尽了。她于是起来,把烛火移到屋角一个窗户前头的小几上。那里有一个软垫,几上搁几本经典和祈祷文。她每夜睡前的功课就是跪在那垫上默记三两节经句,或是诵几句祷词。别的事情,也许她会忘记,惟独这圣事是她所不敢忽略的。她跪在那里冥想了许久,睁眼一看,火光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烛台上逃走了。
她立起来,把卧具整理妥当,就躺下睡觉。可是她怎能睡着呢?呀,月亮也循着宾客底礼,不敢相扰,慢慢地辞了她,走到园里和它底花草朋友、木石知交周旋去了!
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说:“慈悲的太太,菩萨保佑慈悲的太太!”
那人的太阳边受了一伤很重,腿部倒不十分厉害。她用药棉蘸水轻
轻地把伤处周围的血迹涤净,再用绷带裹好。等到事情做得清楚,天早已
亮了。
她正转身要上楼去换衣服,蓦听得外面敲门的声音很急,就止步问说:“谁这么早就来敲门呢?”“是警察吧。”
妥娘提起这四个字,教她很着急。她说:“谁去告诉警察呢?”那贼躺
在贵妃榻上,一听见警察要来,恨不能立刻起来跪在地上求恩。但这样的
行动已从他那双劳倦的眼睛表白出来了。尚洁跑到他跟前,安慰他说:“我
没有叫人去报警察……”正说到这里,那从门外来的脚步已经踏进来。
来的并不是警察,却是这家底主人长孙可望。他见尚洁穿着一件睡衣
站在那里和一个躺着的男子说话,心里的无明业火已从身上八万四千个毛
孔里发射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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